阿乙己

跑者阿乙己

体育场的塑胶跑道上，常有一个瘦长的影子在黄昏里移动。人们私下叫他“阿乙己”，倒不知这绰号从何而来，只晓得他日日来此跑步，已坚持了三年光景。

阿乙己跑姿颇为奇特，两臂摆动幅度极大，头颅却微微前倾，远看竟似一只竭力向前的鸵鸟。有年轻学生经过，时常窃笑，他亦不恼，仍旧按着自己的节奏，一步一步地丈量着无穷尽的橘红色跑道。汗水从他额角渗出，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，而后又被奔跑带起的风拂去。

某日，一个常来的锻炼者终于忍不住问他：“喂，阿乙己，你这样风雨无阻地跑，图个甚么？”阿乙己渐渐缓下脚步，用毛巾揩了把脸，气息尚未调匀，却很认真地答道：“人生许多事，跑着跑着，便通了。”言罢，也不多解释，又继续他的行程。那人愣在原地，咀嚼着这话，再看阿乙己渐远的背影，竟觉出几分哲人的孤独与坚持来。

跑道四周的灯火次第亮起，阿乙己仍在一圈复一圈地跑着，仿佛这椭圆形跑道便是他的宇宙，而他的脚步，是丈量这宇宙的唯一尺度。